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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那一夜赵裕和黎盛到底在魏军刚刚立下的大营里商量了些什么，总之清晨时分魏军开始在高丽的国土上正式发起对倭国的进攻时，一个读书人背着个小包袱走出了大营，带着满眼的迷茫和一丝不可置信坐上了前往济州岛的船。</br>他是黎盛的师爷，叫做芮鸿煊。</br>江浙地区没有家世背景，又没有考过科举的读书人去到大人物手底下做师爷的传统由来已久，这也算是一条在这个时代被承认的上升途径，比如当初的徐缙，前两天还窝在老家种田，结果被靖北王爷看上，一朝便能总督两浙军政，便是当师爷也能有前途的明证。</br>众所周知，两浙打倭寇打得顺手无比的镇远将军黎盛虽然不是个大老粗，在承袭父职之前还是上过学堂的，但脾气性格实在是有些特别，属于看到路过的狗都要上去踹两脚的那种，平日里公文来往、官场沟通如果事事都自己出面，既容易得罪人又掉身价，而这时候有才学、脾气好的芮鸿煊便经人推荐走入了他的视野，如同当初顾怀入绍兴微服私访和徐缙的一番奏对一样，两个人比较能谈得拢，黎盛大手一挥说以后你就来给我当师爷吧。</br>在当时的芮鸿煊看来，这还算是一份比较不错的工作，毕竟黎盛算是两浙最有前途的将领，既能打又得靖王垂青，肉眼可见的前途光明，跟着他混，出头的概率还是挺大的--但如果芮鸿煊能提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那些事情，估计那一天就算黎盛提着刀子逼他去当师爷，他估计宁愿死也不会同意的。</br>两人的磨合还算不错，黎盛在军营训练士卒，遇见袭扰沿海的急报就带兵出去收拾倭寇，他的公函来往都被芮鸿煊一手包办，跟之前的简单几句口语回复简直是天壤之别，连徐缙也特意写信来表扬黎盛最近的公文写作；而在生活上，芮鸿煊虽然没什么像样的出身，但家里是从商的，倒也不缺钱，也根本不是为了那份俸禄来当的师爷，黎盛平日里虽然看谁都鼻孔朝天，但对他还算是保持了尊重，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大概芮鸿煊再替黎盛干几年活，等到江南倭患彻底平息，估计一纸荐书芮鸿煊就得北上去北境当官了。</br>然后高丽成战场了，然后黎盛带兵过来了，然后他作为师爷也随军出发了。</br>然后在那个军帐里，黎盛和赵裕向他提出了那个计划。</br>讲道理，这也就是芮鸿煊是个读书人有涵养，换了其他人，估计直接就把桌子掀到黎盛脸上了，当初在钱塘发生的事芮鸿煊又不是没听说过，那两个把倭国大将军都糊弄得团团转的小吏，最后有什么好下场？一个到现在都没消息，另一个疯了（不知道是真疯假疯）天天跑大街上抢乞丐口粮，眼前这两个人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才会让他再去忽悠一次倭国的诸侯？</br>什么他妈主意能馊成这样，真去了估计就离死不远了--芮鸿煊是这么想的。</br>但没办法，这里是战场，一切都要讲军法，黎盛变了脸色告诉自己的师爷不去就要挨刀，芮鸿煊权衡了一下利弊，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点了头。</br>于是师爷芮鸿煊出发了，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济州岛，既然是要让高丽和倭国和谈，那么首先要搞定的就是逃到孤岛上避难的高丽君臣。</br>根据后来高丽官员的回忆录，以及部分野史记载，芮鸿煊第一次以大魏使臣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是很像样的，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年轻英俊，再加上读书人自带的儒雅光环，以及因为紧张和茫然所衍生出来的面无表情--这被高丽君臣们错认成了代表大魏国体的威严，所以高丽君臣们还是拿出了极其像样的接待礼仪，甚至国王李宗衍都亲自出面，将芮鸿煊迎进了行宫的宫殿。</br>这个时候的李宗衍在得知魏军刚刚登岸就遭遇大败的消息后，已经急得天天在院子里转圈，认真考虑渡江避难的事情了--只是到底是去辽国还是大魏还没定下来，听说魏国使臣来了，他很高兴，公然拉着芮鸿煊的手，询问大魏接下来的打算，而芮鸿煊也不愧是能给黎盛当师爷的人物，不情愿归不情愿，他还是一点都不怯场的，面对高丽君臣，口若悬河侃侃而谈，比如大魏现在的兵力只是部分，后面的援兵很快就到，区区倭国金国根本不足以和大魏抗衡，同时倭国已经在江南被魏国打怕了，也许根本就一定会彻底打起来，和谈大有希望，只要条件合适，说不定倭国自己就会退兵之类的--把准备跑得更远一些的李宗衍糊弄得容光焕发，连连称善。</br>从李宗衍的表现来看，他明显是信了，不担心了，还欣喜若狂，把芮鸿煊当成了高丽的救星，甚至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求援国书上谈好的条件，高丽还可以往上调，只要大魏能发兵把倭人赶下海，或者促成和谈让倭国主动退兵，魏国要什么他给什么。</br>面对李宗衍的这种热情和坦诚，芮鸿煊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脸皮，昨天他还在担任管后勤的军需官，然而现在却跑来和堂堂高丽的国王谈战后赔款的事情--他在心里再次骂了两句黎盛和赵裕那两个王八蛋，同时非常专业地询问了高丽君臣们对于和倭国议和的条件。</br>不知道是不是有大魏撑腰，而且大魏使臣一副“你们放心倭人迟早要滚”的态度，高丽君臣们对视了几眼，提出了让芮鸿煊眼前一黑的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