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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司灵监求援,余下人则留下照料宅邸。
顾家那边也在请人,只是这世上能通阴阳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几位赫赫有名的禅师、仙翁又早已不问世事。
马车很快就过了朱雀门,车轮辘辘地碾过地面,疾行入黑暗之中。
王道容偏头看向慕朝游:“顾娘子身上有我昔日所设下的护体神咒,寻常魑魅魍魉一时近不得她的身。”
“郎君会觉得我多事吗?”原本一言不发的慕朝游忽然问,“若不是当初我执意要出城训练,也不会牵连顾娘子至如厮境地。”
王道容微微垂眸,似乎是在遮掩内心的情绪起伏,清冷的嗓音难得柔和了几分:“这与你无关,勿将责任负于己肩。”
慕朝游缄口不言,她撩开车帘,望向朱雀门上的那两只铜雀。
今夜无星无月。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内心十分煎熬。
她知道的,王道容总是这般体面,不仅自己体面,也成全她的体面,不愿将心事诉诸于口。
他世家出身,何其骄傲,却愿为了顾妙妃下跪恳求她舍血救人,便可想而知顾妙妃在他心中地位。
……好端端地,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慕朝游想不明白。但她会尽全力帮他把顾妙妃找回来。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对得起她自己的良心。
马车出了篱门,顺着地上凌乱的车辙在城郊的乱葬岗停了下来。
黑夜中幢幢的树影如同鬼手伸向天空,乌鸦黑压压地停落在树梢,尸骸枕藉,白骨半埋半露在泥土中,惨绿色的磷火细细地燃烧着。
远处顾家的人马熙熙攘攘,将乱葬岗团团围住,高举着的火把将半边的夜色烧得通红。
慕朝游先下了车,转身便去接王道容。
王道容下车时立步不稳,脚下微微一晃,跌入她怀中。一股清雅的香气扑洒在她的脸上,他乌发如流水般扫过她的面颊。
王道容微微一僵。
芳雅的香气,淡淡的,转瞬即逝。皆因他很快站定,与她拉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仿若她的怀抱是什么洪水猛兽。
少年纤长的眼睫微颤,失去焦距的双眼在黑暗中茫然睃巡了一圈,确定了她的方位。彬彬有礼地抬起手,垂落双袖,朝她行了一礼。
“多谢。”
慕朝游指尖微动,他乌黑的发穿过她的指尖,如掬了一捧流水,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酥麻麻的触感。
她抿着唇瓣,强压下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不用。”
阿笪提了灯过来,慕朝游接过灯,替他照亮前路。
王道容有夜盲。
这也是她后来所才知晓的,为数不多的,有关王道容的秘密之一。
所以他才说他从没看过星星,逃难路上也从来不走夜路。当时她还以为是忌惮天黑之后四野游荡的鬼物,根本没有往别的方向深究。
他生来便是一双跨越生死的阴阳眼,能清楚地照见四方阴气,魑魅魍魉。
天色越昏暗,他这一双阴阳眼便越灵敏。
每到入夜,鬼物便如同一团团明亮的火焰,纤毫毕现地烙印在他眼里,令他想忽视都难。
代价则是阳间的一草一木却如同蒙上一层雾气一般,影影绰绰的,迅速黯淡了下来。
阴风阵阵。
王道容的目光追随着这一道身影。
神仙血令慕朝游的身姿在夜晚中介于生死之间,不是黯淡的一团,也不灼热得令他眼球微微刺痛,而是散发着柔和的濛濛微光。
周围的一切如蒙雾气,女人像是从黄泉中走来。
她素手如兰花的花瓣,护着一盏飘摇的灯。灯火在她掌心像人的心跳。
唯有这一点灯光是明亮的,她是唯一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