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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赵明枝动作,那傅淮远眼神闪烁,又上下打量她一会,复才问道:“听赵姑娘口音,不像均州人,不知今次要去往何处?”
明明是姓“傅”的,半夜还在“许”家,看他模样,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前有一个李训,后又有一个傅淮远,这個许宅难道自己就没有一个主家了吗?
赵明枝摸不清他来路,但想到先前李训所言,要她多多说话,催着二人回京兆府,便借题道:“我家中有急事,要往京兆府去。”
对方“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笑着请赵明枝重新落座,自己寻了张距她最近椅子坐了。
他把手中灯笼就放在两人当中桌案上,借着烛光,转头去看赵明枝,问道:“这一向都不太平,却不晓得姑娘家在何处,做的什么营生,家人竟就放心你孤身一人上路么?”
赵明枝回道:“我家做些生意糊口,虽时局不宁,却一门上下都要吃饭,也不能就此袖手。”
正好此时有丫头送了新茶进来,她就势接过,也不喝,只捧在手中用杯盖轻轻刮那茶盏中漂浮茶叶,又坐正身体,去看茶水颜色。
她自低头垂眸,却不晓得从一旁傅淮远方向看过来,那灯笼烛光昏黄,映出少女明眸善睐、眉目如画,细密睫毛扑闪扑闪的,双眸形状美极,抬眸时亮极,其中仿佛含秋水,顾盼而生辉,垂眸时又显气质宁静,令人望而生出亲近之心。
至于露出的肌肤,虽有些许黄中带褐,但瑕不掩瑜,有一双如此眼睛,谁还会去理会旁的?
而除此之外,另有她那一管声音,清泠泠的,宛如清流小溪,咬字带着三分柔婉,却又全无顺服之态,并不拉长尾音,而是干净利落,听来让人十分舒服。
傅淮远看她相貌,又听她声音言语,难免有所印象,再聊得几句,见她进退大方得宜,脑中便只余下一个念头。
这李二,怎么随手也能捡到如此货色?
这样乱时,敢一人在外行走,虽不知缘故,但必定有所依仗,只不晓得那依仗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虽只是商户,但商户自有高低,在路边卖糖葫芦的货郎,同京中开了几家十几家正店的商贾,再比南货北调,左右物价的巨贾,又怎能混为一谈。
面前这少女通身行事气派,果然家中行商,必定做的大买卖。
以她眼光,怎会随意便肯孤男寡女,同路而行。
想来是看上那李二品貌能耐。
借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最后捉个夫婿回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自以为弄清了来龙去脉,傅淮远的心思就活泛起来,问道:“我听说京中有一门做酒水买卖的,也姓赵,难道便是姑娘家生意?”
赵明枝摇头道:“家中买卖俱是旁人操持,我不甚清楚。”
“所以姑娘家中果然是京城人士?”
“只在京城待过一阵。”赵明枝道,“也有些大小生意,不过糊口而已。”
她越是这样说,傅淮远心中越是狐疑,打个哈哈道:“只是待过一阵吗?我听姑娘官话说得十分漂亮,原以为乃是自小在京城长大,原来不是?”
赵明枝只笑笑,不再搭话。
那傅淮远不免又去看她,笑问道:“姑娘家不会也做茶叶生意吧?是不是这茶叶味劣,不堪入口?我看你这半日里一口也不喝。”
“怎会。”赵明枝摇头客气道,“茶香便足以提神,只时辰太晚,不便多饮。”
傅淮远顿时大为懊恼,转头吩咐一旁随从道:“大半夜的,怎还给客人上茶,还不快换了竹水来,再备些果子小食!”
那人匆忙去了,不多时,果然捧进来新水并一盘吃食。
大冬日的,那盘中有半拳大的乳柑几只,黄梨几枚,又有枣子若干。
傅淮远取了只乳柑,托在手里道:“这是自温峤岭来的果子,今年朝廷,便是京中日子也不好过,未必容易得到,眼下冬日,少有鲜果,赵姑娘来试试。”
说着,把借着自己将那乳柑递向赵明枝机会,顺势低头仔细打量。
烛光摇晃,那一双握着杯壁的双手肌肤细腻,手指纤细,除却肤色有些发微黄带褐,又有少许新添伤痕细茧,当真可以用柔荑称之。
可惜看不到脸,不知长相究竟如何。
傅淮远思绪复杂,难以形容心中所求,一时希望面前这一位赵姑娘至少有些相貌背景,才好把那李二栓紧了,不至于去觊觎旁的,一时又不想她太过出挑。
他那手还未伸到赵明枝面前,就听得门口处一阵杂乱脚步声,抬头一看,见得来人,连忙把手中乳柑收回,本人已是站起身来,上前迎道:“姨母!”
话音刚落,门外就先进来几个仆妇,众人簇拥一个拄拐老妇进门。
那老妇没有理会傅淮远,一进门就大声问道:“李训呢?人哪里去了?”
她约莫七十,一双吊梢眼,薄嘴唇,颧骨稍稍突出,一看就不是容易打交道的面相。
问完之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