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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甲、冰冷的鞘翅杀死,血红的肉和血洒了一地,温热的腥气蔓延在整个街道上。
这样的屠戮已经进行了数不清的日子,他只是安静地观察,像一颗水草那样浮在水面下。
人类的口中发出他听不明白的声音,塔伦多明显感觉到,那一天,人类居住的中心城里,似乎发生了不一样的事情。
原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当成家畜屠杀的人类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自信,团结成一支一支的小队,朝着怪物发起了进攻。
人们在说:“会长回来了!”、“楚君山……他到底去干什么了?”、“楚君山凭什么把我们丢在这里!”
楚、君、山。
这三个未成形的字发出的语调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怪物口中不熟练的复述着。
楚君山……是什么?
这是塔伦多潜伏在这片污水地的这些来,用他构造简单的大脑思考的唯一问题。
在无限世界终于下起雪的那一天,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纷纷扬扬的白雪落下,像鹅毛,似柳絮,随着风吹拂而起,掩埋了怪物和人类的尸体。
血腥味被洁净的气息取而代之,彻底消失不见。
塔伦多几乎要在这样的低温下陷入冬眠——那是怪物从动物进化而来时,低等怪物所特有的、仍然能够被保留下来的习性。
塔伦多知道,他很饿。
因为饿了,所以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没办法进食,像他这样的怪物,会很快死在这个冬天。
可是他不知道他会死,他只觉得饿和冷。
他在冰雪中沉睡了多日,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人类似乎已经取得了和怪物的这场斗争的胜利。
被驱逐的怪物四处逃窜,躲避着人类的追杀。
塔伦多在几只怪物的侵扰下彻底醒来。
他被尖锐的盔甲抵住变色的触手,萎缩的软体动物似乎看上去不堪一击,只能当一个怪物进食前的凉菜。
他毫无知觉的触手艰难地抬起,缠着怪物的盔甲,却被尖利的骨刺划出几道细小的痕迹,流出汩汩不息的透明血液。
在麻木的疼痛中,塔伦多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要死了。
然而,一个穿着白色单衣的青年拎着一把长刃,出现在了塔伦多的面前。
雪亮的剑光闪过,魂刃不偏不倚的划过它们的命门,却似乎偶有失误,留下了塔伦多一条命。
他奄奄一息地浮在结满了冰花的水地里,用两只银色的眼睛望向那个人类。
高大,清瘦的人类。
浑身泛着冰凉气息的人类。
他……就像凛冽的霜雪,好像比封冻的冰河还要冷。
他杀了那么多怪物,一定是个坏人吧。
塔伦多想。
可是,塔伦多看见,那个本应该离开的人类青年却停在了他身前的某处,弯下腰来,抱起了一个哭闹的人类幼崽。
他比自己看过的所有怪物幼崽都要讨厌,哭闹不休,嘴里哭闹着塔伦多听不懂的话。
可是那个冷冰冰的人类却没有把他杀死,还买了一根红彤彤的东西给他。
“吃吧,吃完就不难过了。”青年身边的一个娃娃脸男生笑得亲切,指了指那个人类,“他叫楚君山呀,你好好长大,以后我们一起出去。外面的世界,比你想得还要好很多哦!”
外面的世界……
不知怎么的,塔伦多竟然听懂了这句话。
他盯着那个叫“楚君山”的人类离去的背影,安静地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想去外面的世界。
为此,他受千刀万剐,赴汤蹈火也愿意。
如果可以的话……
他想要自己今生唯一的伴侣,也是一个和楚君山一样的人类。
……
回忆在此中止,塔伦多回过神来,对着喋喋不休的深渊意志低声问:“你知道糖葫芦是什么吗?”
深渊意志停滞了一瞬,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那道阴沉沉的目光从看不见的地方直直地投射下来,落在塔伦多身上:“你想说什么?”
“那是山楂和红糖浆做的。”塔伦多忽然换了一副语调,甚至带了一点儿深渊意志不可置信的欢快,“是甜的。”
深渊意志:“……?”
塔伦多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没吃过。”
“…………”深渊意志的声调又急又气,压低声音咒骂,“你是疯了吗?那个人类不会再来找你了,你也不用再想以前的事情了——人类的世界并不是你的家!塔伦多塔伦多塔伦多!你是一只怪物——一只货真价实的怪物,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根本没办法成为深渊的王嗣,也没办法获得从深渊里出去的机会!塔伦多——我不许你这样背叛我!”
塔伦多却像是接收信号不好的老式收音机,并没有应答深渊意志气急败坏的灌输。
他只是恢复了安静的状态,好像刚刚那个开口“挑衅”深渊意志的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