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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咬着牙呢,那边须发皆白的老妇人一边唤着“宝儿”一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过来,“宝儿……我的宝儿……可算是回来了……”

元戈倏地浑身一颤定在当场——祖父,也是这样唤她的。

她是知玄山上的泼皮猴子、混世魔女,这些年让祖父收拾了不知道多少烂摊子,偏偏他从不在意,只摸着她的脑袋,笑呵呵地说,“我家宝儿还小,等再大些,嫁了人、生了孩子当了母亲,便也没法闯祸了。趁着现在,祖父还能护着你些,没事!”

元戈一十有八,实在算不上“还小”,比温浅还年长两岁。

也不知待祖父出关,见着他的宝儿只剩下了一副入土的棺椁和一方小小的牌位,又会承受多大的打击……

愣怔间,老妇人已经走到近前,理都没理同她打招呼的宋闻渊,就抓着元戈的手上下打量着,蓦地看到她手腕上的抓痕,脸色就变了,一只手想碰触、又不敢,停在那里打着颤,声音也哆嗦,“这、这是怎么了?”

那道血色伤痕隐隐泛着紫青色,着实可怖难看。

宋闻渊抿了抿嘴,正欲插嘴解释,便听元戈“嘿嘿”笑着,反手挽了老夫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哄着,“祖母……无妨。您也知道,大婚那日孙女儿不小心落了水,这是被人救起来的时候抓的。人家救人心切嘛,没事,就是难看了些,过几日就好了……祖母可有想我?”她知道她的表现非常不“温浅”,温浅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礼数周全的,纵然面对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祖母,也从不会这样撒娇。

可是,又怎么样呢?对着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老人家,没来由得想要亲近,就像亲近遥远知玄山上的那位至亲。

就算露馅,也认了——大不了说落了水,性情大变了、有些不记事了,左右这具身体是温浅的。

老夫人明显也是一愣,继而眯着眼笑,笑着笑着又打她手背,很轻,明显不舍得打重了,念叨着,“你说你!那阵子到底是犯什么浑……你……消息传回来,我都快急死了……当真是,不小心?”明显是不信的,因着外人在场,声音压得很低,窃窃私语着。

“是呢。那院子久无人居住,大抵是下人疏漏,路边鹅卵石上都是青苔,我一脑袋那么重的东西,又看不清,这不,脚一滑……您要不信,问夫君呀!”她说完,朝着身旁宋闻渊递眼色,谎话说得一脸坦然,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日大婚,温家压根儿没人去,就去了个拾音,至于外头传言早不知变了多少版本,但都口说无凭,还不是由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闻渊淡声配合,“的确如此,老夫人。此事的确是晚辈的疏忽。”

老夫人终于给了宋闻渊今日的第一个眼神。慈眉善目的老人,含着笑意看过去的眼神明显和看着元戈的眼神不同,笑还是笑着的,只多了几分客套和疏离,微微颔首招呼道,“宋大人。”

一个称呼老夫人,一个称呼宋大人,带着彼此心照不宣的距离。

就算她知道所谓“不小心落水”没有半点可信度,但双方都接受了这个说法,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这丫头之前像是被人下了降头,疯了似的要嫁给二皇子,不惜寻死觅活,怎么说、怎么劝、怎么哄都没用,她这身老骨头都跟着折了多少年的寿数哟!如今孙女婿还能陪着一道回门,已是极好。如此想着,只点头拍着元戈的手,后怕似的喃喃,“好、好……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往后可不能这般了,知道吗?”

“好……孙女儿晓得。”元戈歪着脑袋靠着老夫人的肩膀撒娇,见着门口背着手站着的中年男子,微微站直了身子,低声唤道,“父亲。”

门口的男人,一张不苟言笑的国字脸,一身藏青长袍半点褶皱也无,一头长发用金簪固着,一丝不苟。

可见板正规矩的性子。

正是当朝户部尚书温长龄,陛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大尧帝国的钱袋子。

他站在门口,沉着声音低低应了声“嗯”,视线将元戈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才看向元戈身边的宋闻渊,拱拱手,按着朝堂上的规矩行了个礼,“宋大人。”

宋闻渊遂回礼,“温尚书。”

哪里是小夫妻回门,简直是同僚登门拜访。

身后拎着大大小小许多礼盒的下人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情况。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甚有眼力见地带着人到一边去了。

进了正厅落了座,老夫人拉着元戈的手嘘寒问暖,温长龄陪着宋闻渊喝茶,两人皆是无言,之间气氛连生疏的同僚都算不上,恨不得周身上下写满“我与他无话可说”的字样。

这俩人怎么回事?同僚见面尚且还要虚与委蛇一番,他们怎么也算是翁婿,就这样?元戈眉宇轻跳,找了话题问温长龄,“父亲,如何不见母亲?”

温长龄有些诧异地看去,这孩子平素里见了她母亲姜氏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一点姜氏也清楚,这才借故不曾出面。温长龄眉宇间多了几分温和,说道,“你母亲在膳房张罗着,待会儿就来。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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