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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掌管百官刑律的朝臣面前,说这种目无纪法的话,可称挑衅了。
季檀眉心一跳,审慎地注视着耶律尧,半晌,声寒似雪:“阁下如何称呼?”
耶律尧笑道:“敝姓容,单名一个‘尧’。”
这个姓氏让季檀站定,他道:“阁下或许武艺高强,在外域,能不羁行事。不过这是在我大齐,请谨慎为好,实在有遇不公我可以帮你。不要给郡主惹麻烦。”
耶律尧依旧笑道:“说得季大人好像没有惹过麻烦一样?”
许是耶律尧说得语气笃定,季檀露出几分犹疑:“……你我曾见过么?”
耶律尧笑意更浓:“季大人当然没有见过我。”
季檀望了眼宣榕背影,看在她面子上,没有想计较,只蹙眉道:“那我不懂你对我敌意从何而来。但同为郡主做事,内讧就不必了吧。”
耶律尧语气轻漫:“不敢。毕竟季大人正得青眼。”
季檀:“……”
而静室内,宣榕浑然不知外面两人机锋,已挑了几沓卷宗阅览。
监律司皆是精锐,端正的字迹详细记录各人口供。
死者付东,原西凉人,三十三岁来齐,数十年过去,谈吐作风和齐国人无异。
平日里没什么异常,在同僚眼里,和西凉更谈不上“有所联系”。和老母相依为命。
至于有嫌疑的余鹏,从昨日至今,则“深夜独自去付东的械物居室”一趟。
哦对,还有方才“在付东怀里捧着的诸葛弩样品上摸了一把”,然后“内刀弹出”,“付东因此丧命”。
宣榕一目十行阅着,忽而听到一声嘶吼。抬头看去,被分开扣押的一个蓝袍老者哑着声叫道:“各位大人明鉴啊!我和付东虽有不愉快,但不至于在机关上对他痛下杀手啊!”
老者鹤发童颜,目光悲切。似是感觉所有证据都在指向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周围尽是他的学徒,他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忍,又或者是实在拿这老头没法子,都憋的满脸通红。
宣榕目光一凛,就听到身侧一声揶揄:“那位是余鹏余大人?老臣啊。想必是天机部肱骨了吧。”
她回头一看,耶律尧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是看好戏的姿态。
而季檀则面色沉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耶律尧一眼,有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向她解释道:“您这两年不在京,或许不是很清楚。余鹏大人一直在攻坚轩辕弓、诸葛弩和驺虞车……确实重要。”
宣榕追问:“上设蒸汽助力,能使普通人也拉开硬弦的轩辕弓?”
季檀颔首:“对。”
“能过岗石、沼地、崎山的驺虞车?”
“正是。”
宣榕瓷玉般的脸上神色如常:“行,剖吧。另外你去安抚一下余鹏大人,老人家年纪大了,激动容易不适。”
监律司尽是精锐,他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迅速执行命令。
不过半盏茶,已有人恭敬来禀:“少卿,我们在付东的胃里,发现了一个这个。但恕属下愚钝,没见过这是什么。您看看?”
说着,青衣卫托起铁盘。盘里,是一个已经洗净擦干的铁球。
铁球不大,不至于硌着胃部,让人摸出来;但也不小,直径约莫一指宽。表面漆黑光亮,偶有一两道无规则的划痕。
宣榕无奈地抬手,一指那边吓得鹌鹑似的天机部一众人马:“老师傅都在这里,你不问他们,来问你家大人能问出什么?”
季檀亦点头:“我确实不知,去请教一下制司的诸位大人吧。”
青衣卫们忙不迭捧着托盘问人了,只听见那边稀奇声音此起彼伏:
“咦,没见过!我们这边滚珠和转轴的零件,基本上还要小点。”
“而且这材料稍重,不像铁,像钨。”
“来点酸腐一下看看!”
“你们做工做多了,走火入魔了吧?!他娘的这是证据,不能动!!!!”
“这中间是不是有缝隙啊?踩一踩能踩开吗?”
“滚!!!”
宣榕:“…………”真热闹。
好一会儿后,青衣卫一脸失望地走了回来,俯首道:“只能确定,不是制司三仪这边寻常的零件。”
宣榕轻声道:“无事,给我看看。”
她刚想捋袖拾珠,一只修长的手横斜而来,抢先一步将铁球捻起。
她的指尖只触碰到了青年的手背。一触即分。宣榕一怔:“嗯?耶律?”
耶律尧摩挲着掌心铁球,思忖片刻,忽而指骨蜷起,像是用了点内力紧握,再张开手时,本来浑然天成的圆珠四分五裂——那裂隙颇为规整,横平竖直,隐约有细小刻字藏于其内。
他将掌心平摊在宣榕面前,懒洋洋地道:“应该是付东自己做的铁球。仿照孔明锁锁死了,里面有根小木棍是锁眼,用内力震碎木棍,就能打开了。上面,似乎真的有些了不得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