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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高墙大院灰飞烟灭。
短短瞬息,施害者变受害人。
说是人生无常也不为过。
宣榕医术尚可,从青黑的肤色里窥见端倪。
是中毒。
不着痕迹望去,青年指骨上小蛇屏气凝神,瞧着安分,但她还是轻复问了一句:
“真的与你无关?”
“……”不知是否是错觉,耶律尧顿了顿,才道,“我若要他死,不会这么破绽百出。他会在十几日后死得悄无声息。”
宣榕:“……好。”
真是嚣张的解释。
但转念一想,对耶律尧而言,杀个人而已,他不至于不敢承认。
于是她转过头,问褐衣店家:“把曹孟掳来时,他在做什么?”
店家不假思索:“叫了几个姬妾作陪,在后院嬉闹,他吃酒听小曲呢。”
“院中人可多?”
“五六个,除了姬妾,就是家仆。”店家接话接得不卑不亢,隐能窥见他们君王御下有方,
“姑娘,主上叮嘱过我不要弄出人命。您若想怀疑,那些贴身的妾室或家仆,才最有可能。”
宣榕不带情绪地“嗯”了声。
一路旅途奔波,刚回瓜州,又怪事连连,哪怕是老成持重的中年人,都难免慌乱。
但少女依旧端方沉稳,她略一思忖,条分缕析地道:
“阿松,去请曹县令过来,路上把情况给他说清楚。怀柔一点。”
“阿渡,去找适合的客栈酒馆,这几日所有人吃住还没着落。”
兄弟俩领命去了。
最后,宣榕转向昔咏:“我记得昔大人在西北履职过一年,陇西都尉可熟识?”
夕阳摇摇欲坠,霞光漫天,她眉间朱砂愈发灼灼。
而她冰肌玉骨,似玉质观音。不可亵渎。
这让昔咏本来撩了个阴仄仄的笑,硬生生收住:“若是曹姓,那可太认识了。”
“是哪位?”
“曹如野。”昔咏冷哼一声,“在我帐下做过斥候,西川一战,战功不少,我把他举荐给了地方,本想让他养伤养老,没想到……呵。”
那几乎是昔咏的兵了。
宣榕稍放心来,吩咐道:“曹都尉不是今晚会到么,你去城口‘迎’他。”
又提点了句:“算是你的人,别当众撂他面子。”
*
曹县令来得踉跄,他神色慌张奔入大门,茫然四顾片刻,才注意到躺在大堂里的那具人形。
向来肃容的县老爷发出一声哀嚎:“孟儿!!!”
宣榕立在一旁,沉默看着呼天抢地,扑过来的中年男人。
人其实是很难泾渭分明地分出好坏的。
任职五年,他能兴修水利,引进麦种,处理了积压十几年的卷宗,小有政绩。
可他也能对丧母的儿子纵容宠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圈地夺财,狂纳姬妾。
再到今日酿成一场大火。
面对这种丧子之痛,宣榕没出声安慰,只等他哭够了,才垂眸道:“曹大人,长话短说,两件事。”
“第一,曹孟放火烧我宅院,我需要一个交代。第二,他中毒而死,投毒人说不定已经在毁灭证据,你若想查,得尽快。”
宣榕这话公事公办,没讲温情。
因此,曹县令不知是怒是急,一把扯住宣榕袖摆,悲痛含混道:“你血口喷人!凭什么说火是孟儿放的!!!还有,他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下毒杀的人!”
宣榕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后退半步。
昔咏刚要迈步过来,一柄雪亮弯刀,先她一步,架在了曹县令手腕上。
再近一寸,能断他右手。
持刀的耶律尧眉目含煞,唇角含笑:“放开。”
刀刃破开了浅浅血口,曹县令疼得一哆嗦,松了手。
抬头看去,焦黑大堂只点了几根残烛,青年半边脸隐在黑暗里。
能看出面容俊美深邃,但隐有重瞳交错,显得危险叵测。
而他身姿高阔,高大的影子覆盖下来,竟似上古神话里的邪神。
曹县令下意识抖了抖:“这位……”似乎没见过。
耶律尧满意地收回了弯刀,他用一种近乎亲昵的语气,对曹县令说道:
“容小姐人好脸皮薄,有的话不方便说,我来。你儿子有没有派人放火,一问随从便知,别想揣着明白装糊涂。”
曹县令:“那、那——”
耶律尧又道:“至于中毒,经脉逆行,僵硬而死,全身血管如蛛网,是西域常见的‘琵琶行’。你儿子后院那些女人,有没有西域的?若有,十有八九脱不开干系。别告诉我那些女人都是自愿跟的他。”
似乎被说中了,曹县令僵了僵:“就算如此,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耶律尧冷冷道:“我让人绑来的,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