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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道。
铁心源低下头装作没有听见,孟元直也希望铁心源没有听见这道军令。
铁心源住进伤兵们的帐篷里去了,这里因为没有足够的石炭供应,只有一些柴火,所以显得更加的冷。
大王来了,伤兵们显得有活力了一些,尤其是大王和他们在一个锅里吃饭更让他们的心里暖和。
问题是心里暖和不代表身体暖和,瞅着一个个如同鹌鹑一般缩在睡袋里瑟瑟发抖的部下,铁心源心如刀绞。
总有人在天亮的时候被人抬走。
抬走就代表死亡。
铁心源渴盼的大风一枝没有来,这片可怕的洼地里,依旧充满了水汽,即便是呼吸也能感受到空气沉甸甸的重量。
火炮无助的轰击着一个小山包,一颗炮弹只能让那片陡峭的山壁凹进去一个小坑,想要在山壁上轰击出一个足够大的山洞,非常的艰难。
铁心源没有停止这种徒劳的行为,因为只要火炮在响,那些寒冷到无助的军卒们就还有支持下去的希望。
嘎嘎拖着一棵树艰难的在荒原上行走,现在,想要找到更多的柴火,就要走更多的路。
他不敢快步走,也不敢让身体出汗,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快要冻僵了,天气太冷,皮肤就会变脆,稍微刮碰一下就会裂一道口子,他的脸上,手上这种口子已经很多了,一些口子如同婴儿的嘴巴。
回到营地,嘎嘎用长刀将这棵树砍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放在炉火边上烘烤。
艰难的张开嘴巴吃了一些滚烫的食物,嘎嘎觉得好多了,这些天,大家每天都要吃很多热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身体才有一些暖意。
大军已经在这里停留三天了。
傍晚的时候,太阳消失不见,天色似乎没有任何过度就直接变黑了。
铁心源巡营的时候,忽然发现枣红马头顶的那撮鬃毛上多了一些类似头皮屑的东西,抬头才发现天空开始飘雪花了。
欢呼声顿时从营地里蔓延开来,只要开始飘雪,就说明过度的寒潮就已经消散了。
看不见那些令人发疯的冰屑,实在是一桩令人开心的事情。(不知道大家见过北方寒潮没有,前几年的那场席卷整个南方的冻雨大家应该有所耳闻,南方是冻雨,极北的地方就是晴空下的冰屑。电影狼图腾中就有这样的场景。)
刚开始的时候,雪下的不大,片刻之后,真正的鹅毛大雪就纷纷而下。
天亮之后,天空亮的耀眼,大雪初晴,头顶的太阳终于从惨白色变成了红彤彤的一颗。
帐篷外面依旧寒冷,大军却开始拔营,只要离开这片该死的洼地进入山区,就会暖和很多,也会有更多的燃料可供大军使用。
看见第一座满是雾凇的小山,铁心源立刻下令放火烧山,他需要这个长满了树木的山丘给大军提供足够的暖意,只有快被冻死的人才能理解铁心源此刻的心情。
很麻烦,弩炮上的牛筋早就失去了弹性,如果强行使用弩炮,后果就是那些负责抛掷火油弹的牛马的筋腱全部断裂。
好在,军中火油弹还有一些,抛洒了一些火油之后点燃,那些满含油脂的松树就迅速燃烧了,很快整座山就燃烧了起来,一颗颗参天松树变成了一根根巨大的火烛,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大军也暖和了一天一夜。
七天时间,铁心源烧毁了四座山头……
全军进入天山城的时候,铁心源回望天山北麓,竟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大军战损三千一百一十六人,伤四千三百三十九人,回程……”
铁心源瞅着欲言又止的冷平道:“说吧,现在不用隐瞒。”
“死,六千一百二十四人,伤者无数……”
泡在满是热水的木桶里,铁心源却发现骨头缝里都在向外冒寒气。
再看看自己红肿的如同胡萝卜一般的十指,他还是觉得冷平这个已经满脸冻疮的家伙在向他隐瞒伤者的数量。
回到天山城的时候,他没见过一个毫发无伤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