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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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她睫毛流下的血迹已经凝固,从眼尾顺着脸颊一侧蜿蜒,终止在下颌边缘。
再往下,被她沾血的手掌捂过的脖颈,五指的痕迹明显,像是有人掐过这纤细脆弱的脖子。
薇姬在颤抖,她在示弱。
一个人忘记过去,性格也会改变吗?
或许是过去她撑着王姬这张华丽的袍子,装扮成璀璨夺目的模样,如今成了婢女,她便黯淡了。
雍殊眼底浮现失望,他设想过与薇姬相遇的场景,他们可能不死不休,更多时候他想象着他们维持各自阵营的体面,有风度地揭过相识的过去,没有哪个设想是薇姬淹没在人群中。
这样平常的人,曾经控制他的情感。在洛邑的时间里,时刻追逐薇姬所在成了他的习惯,哪怕回雍国后,他也忍不住打听薇姬的消息。
他花了很多时间,才克服薇姬对他的驯服,他将关于薇姬的喜好和厌恶一一忘记。
他快要成功了。
往后薇姬或许会成为那名祁侍卫的笼子鸟,而他沿着自己的道路前行,他不会再与她有交集。
阿瑶瑟缩了一下,此时的雍殊和平日里没有区别,仿佛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如果不是刚经历了死里逃生,阿瑶简直无法将他与刚才的恶鬼联系起来。
撑在沙砾上的手掌摸索着寻找方才的碎陶片,但除了泥土与杂草什么都没有。
她呼吸断续,眼睁睁看着雍殊的手掌贴在她的脖颈上。
手掌将血印完全覆盖,曾经让他恐惧的人,原来生命这般脆弱,仿佛只要他稍微用力,手下的纤细就会折断。
终有一日,他会彻底消除薇姬对自己的影响。
而现在,是将她视为平常,不让自己因她失去理智。
雍殊松开手指,手掌刚从她皮肤上离开的下一瞬,沉默的女子猛地推开他,突然的力气让他身体往后,阿瑶趁这个时刻伸长手臂去抢他身上的鍭矢。
指尖擦过箭羽,很快手臂被强硬地扭过压在身后,她差一点就能抢到。
最初的晃神过去后,雍殊桎梏她的双手,她被迫压在他身上,挣扎中扬起地上的一团尘土。
阿瑶眼里闪过不甘,她对着他的裸露的一片皮肤,埋头咬了下去。
死亡的恐惧让阿瑶忽略了对公子殊身份的忌惮,她只知道自己很愤怒,极度的愤怒。
无论是雍衡莫名的抢夺,还是绑匪突然的挟持,亦或是雍殊毫无缘由的针对。所有与噩运有关的经历,无不与王姬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她被当成替代品……
单是想到这个词,她便感到莫大的侮辱。
白雾弥漫的大脑中,她拨开浓郁得想要吞噬她的雾气,原本无边的空寂中,出现了从未出现过的黑漆朱绘木箱子,黑色箱体用红色的漆料涂着凌乱却不失童趣的线条,依稀能辨别出来是各种动物的形状。
鹿、狗、马、狐狸……
那是一个四角均有把手的衣箱,静静地出现在混沌一片的记忆中。
圆拱形的箱盖在黑暗中发着莹润微光。
“我想打开它。”女童稚嫩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能打开的,野兽会跑出来。阿瑶心想。
她啃咬的动作只余下本能,脑子几乎要被无数声“替代品”的尖叫淹没。
血液经过她的唇齿流出,落在绣红线的衣襟。
雍殊头顶的弯月变得模糊朦胧,银汉在天幕静静流淌,刺痛顺着牙齿深入血管和皮肉,染红阿瑶的双唇。
熟悉又陌生的感受,让雍殊无比确定——
她是薇姬,她睚眦必报的性格没有改变。
阿瑶的牙齿将要找到他脖子上的血管时,她被掐着脸颊拉开,唇齿间分开细缝,雍殊神色晦暗地看着她一截染血的舌尖。
她眼神恢复清明,见他时得意地勾起嘴角,唇瓣殷红,神情挑衅,渐渐与旧日的记忆重合。
真的想杀了她。
雍殊的手指重新贴上她脖颈上的肌肤,在已经干涸的血液痕迹上画上鲜艳的颜色。
仿佛是他对自己下的咒语,只要杀了薇姬,他便承认了自己永远无法脱离她的阴影。他杀了薇姬的身体,而薇姬的灵魂会永远纠缠他。
像离开洛邑后的无数次梦魇一样。
他松开对她的控制,承诺道:“我不杀你。”
他会亲自把薇姬带给他的影响一一剔除,证明薇姬对他的驯服从来就没有成功。
阿瑶的头发落满他一身,雍殊将顺着领口钻入的长发抽离,磅礴翻涌的海面恢复宁静温和的模样,“下去罢。”
阿瑶脸色来回变幻,她仔细观察雍殊,半信半疑地从他身上离开。
雍殊将被扯开的衣襟拢好,凌乱的齿痕被衣服布料遮掩,从外面看只能看到红色丝线凝结成一块。
阿瑶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她看到雍殊拿出她抢夺不成鍭矢,在她防备退后时,雍殊转动箭头,呲的一声,尖锐的箭镞插入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