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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不用,这些伤还有用。”【系统:什么用?)
时窈没有应声,待冷水冒起热气,她方才缓缓走上前,站在月色下,褪去衣裳,露出身前身后的伤……大
屋内。
萧黎原本带着淡淡杀意的目光,在看见月色下的女子肌肤时,已经顷刻烟消云散,整个人甚至近乎愕然。皎洁的月光里,时窈便站在那里,艰难地褪去身上的衣裳。
原本如上好白玉的肌肤,却爬满了可怖的伤疤,一道,又一道。
甚至,有两处伤口,仍在流着鲜血。
即便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他仿佛也嗅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搅得他呼吸都有些艰涩。
萧黎一直都知道,暗卫营内如人间炼狱,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必是经历过非人的训练的。
他也见过无数血淋淋的伤,皆无甚感觉。
可独独时窈身上的那些痕迹,竟让他觉得可怖。就在一盏茶的工夫前,他还在怀疑时窈背叛了自己,可分明月……是他忘记了,时窈也受了伤,甚至她身上的伤,是为了保护他。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在照顾他,连自己身上的血迹都未曾处理一下。
萧黎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什么堵在那里。窗外隐隐传来一声闷哼,萧黎的眸光动了动,他很清楚,只有实在难以忍耐,她才会发出细微的动静。他望着女人清理伤口,洗去血污,却在拿出青瓷瓶上药时,动作停顿了下,侧眸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她将瓷瓶重新收回袖中,只拿出一个简陋的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一股脑倒在伤口之上。几声难以压抑的闷哼与喘息声再次响起.……萧黎重新躺回土炕上,眼神一片复杂。
暗卫常年受伤之故,总会随身携带上好的伤药。可时窈……却将上好的伤药留给了他,自己只用着粗糙的止血药物。
她难道不知,不说其他,单以她卑贱的身份,他也绝不会允许立在自己身侧之人是她?
【系统:萧黎好感度:35.】
时窈满意地听着系统的报备,将衣裳慢条斯理地穿好。她就知道,以那个狗东西的多疑,方才自己不自然的神色,不信他不防备自己。
在他最怀疑自己时,将那些伤势露出,得到的不只是好感度的提升,还有愧疚。
而愧疚,可以让人更容易地达成一些目的。时窈系好蟹带,若无其事地回到房中,一眼便对上萧黎望过来的视线。
时窈停顿了下:“我在外面发现一张破草席,今晚睡在地上。”
事实上,这破旧的屋子,地上与土炕最大的分别,便是土炕高一些吧。
萧黎仍望着她,见她再不肯开口,徐徐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时窈怔,继而摇摇头。
愚蠢。
萧黎心中忍不住轻嗤,自己虽不会给她身份,可以自己现下的处境,若她说自己不想爬阉人的榻,他也不是没有答应的可能。
可她既然什么都不说,他自然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萧黎阖上双眼,索性再不言语。
许是伤势作祟,也许是汤药有安眠之效,萧黎这次再未昏迷,反而逐渐生出几分困倦。
可当意识逐渐沉溺于睡梦之中时,那场灭门之灾再次钻入梦境,斑斑血迹在梦里蜿蜒,白绫上的母妃飘荡的身影也在梦里轻轻地摇晃……
萧黎猛地睁开眼,呼吸微紧。
“睡不着吗?"轻缓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萧黎眉心微蹙,未曾理会。
屋内静默片刻后,低柔的吟唱声在房中安然响起:“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萧黎转眸:“你在做什么?”
吟唱声渐渐停下,时窈安静了会儿:“幼时,隔壁家的大娘便总这般哄人睡觉,我偷学来的。”萧黎半晌挤出一字:“俗。”
时窈默了默,没有理会他,只继续轻轻地吟唱着。夜色静谧,女子的嗓音如清泠的水珠纷纷落入池塘,漾起点点温润的涟漪。
萧黎伴着这样的歌声,竟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没有再梦见那些可怕的往事,亦没有折磨他数年的画面。
他睡了这些年来,最为香甜的一觉。
大抵也正因此,等到第二日醒来时,萧黎仍有些恍惚,好似自己仍还停留在幼时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年岁。直到胸口的闷痛传来,萧黎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这不是当年,他前日才被人刺杀。
而此刻的房中,空荡荡的,不见时窈的身影。萧黎凝眉,尝试着下了土炕,随后便发觉自己的身体轻松了许多,人已可以勉强独自行走。
他朝门口走了两步,便听见院外传来几人轻声细语的说话声。
萧黎抬头,透过门窗便看见时窈正与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说着什么,唇角带着丝笑意。
最让萧黎惊讶的,便是她唇角的笑。
便是前几日自己陪她上街时,她虽也会笑,可那笑是拘谨的、不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