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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难得多吃了半碗饭。
天朗气清,微风吹落了活花屏上的一朵蔷薇,携着细细的香坠在了地面上。
王道容一颗心霎时也安静下来。恍若昔日盘坐山中入定,四面唯有鸟鸣落花,松涛阵阵,尘世间的纷纷攘攘都在这一刻远去。红尘逐利,富贵荣华不过一场空,笑傲顶峰又能如何。也不过一朝一暮,一蔬一饭。
那一刻,他心中甚至生出就这样下去倒也不错的想法。
中原战乱,神州失落,士人们自毁形骸、佯狂避世、穷途而哭。
日月无光,前途昏昏,救世之理想难如登天,而性命又如风中飘烛,不知哪一日便成游魂一缕。
王道容见多了士人们佯狂避世,放诞求真的作态。就连他偶尔也会生出一要的迷惘与荒诞,就如同驾车误入山林,昏昏然看不清前路,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生活是一眼望得到的头疲乏。心口仿佛盘踞着一头永远也吃不饱的猛兽,吞吃着一切喜怒,一切哀乐,一切触目可见的东西,吃到最后,只剩下一片虚无的苍白,却犹觉未足,还在不断咆哮,不断挣扎。眼前的女子仿佛有着不一般的魔力。她好像永远明净,平和,永远对明日的生活报以乐观的向往,永远稳定的精神内核,只是看着她脚踏实地的生活,心头的猛兽便收敛齿爪,餍足地平息下来。王道容只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他心中也清楚,田园隐逸之乐的想望终究只是想望。现实风急雨烈,短暂地寄情于山水一隅,偷得一时半会儿的喘息无伤大雅。人终究要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中去。
茶足饭饱之后,王道容便站起身,不顾慕朝游的阻拦替她收拾了碗筷,随即便起向她施礼作别。
临行前,慕朝游叫住他,问,“如果试营业不出意外,三日之后面馆正式开业,郎君可否赏脸一顾?”王道容站住脚,想了一想近来安排,他敏锐地意识到近来自己身上的变化,有意与慕朝游暂缓了联系。从何时起她不再追逐在自己身后,反倒成他一人寝食难安了呢。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淡上几日对两人或许都好。便说:“抱歉,三日之后,容未必有暇前来,不过届时我定会送上一份贺礼,恭祝娘子日后生意蒸蒸日上,红红火火。话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已经体面的成全了两人之间的交情。
慕朝游有此一问,本来也出自于礼貌,未多强求。
第二天,面馆开始试营业,她更是将全身心都投入进了面馆的生意里。
面馆附近的居民都发现,之前闭店数月之久的那家水引店又重新开了张。非但如此,连招牌也焕然一新,改换了新主人。主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容貌生得清丽动人,说话做事也都客客气气,很容易就让人从心底生出好感来。这水引店在这儿开了已有好几年,周围的居民本来就已经习惯了偶尔奢侈一回,到店中用一碗面。面馆关了门,为此还惋惜了一段时日。如今面馆重新开张,老板换成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味道没比以前差,面条给得也大方。
大家过来吃饭,那老板还笑着送些点心茶水,道是过五日正式开业,店里有优惠,万望各位父老乡亲能过来照顾照顾生意。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众人自然欣然应允。慕朝游试营业了三天,感觉还算忙得过来,生意也还算过得去,便如原计划一般准备正式开业。首先是将此前专门定制的巨型旌旗广告打在门前,另又花钱雇佣了一些小孩帮忙走街串巷的宣传,还特地请了几个伎人开业当日在门前表演歌舞百戏。因拿不准是否可行,她还将自己的想法说予了王羡与魏韩夫妻二人。
王羡一双眼腾地一下便亮了,直笑着说:“朝游有大智,看不出来,我面前站着的竟是个小陶朱公不成?”魏巴与韩氏两夫妻也都说可行。只叹自己当初开业怎么没想出这么多花妙出来呢?
得到了大家的保证之后,慕朝游放了心。她并不担心亏本甚至倒闭,如今既有足够她衣食无忧的资财,总要大胆尝试,放手一搏。古代娱乐活动匮乏,听说有散乐百戏可看,便是不打算吃面的百姓们也呼啦啦来了一圈儿。
中途站得累了,腿乏肚饿了,进去花几个钱吃一碗素面,倒也情有可原吧?
建康为南国的京师,“人物本盛,小人率多商贩”,亦有大量贵族的部曲宾客寓居于此,生活消费水平明显高于南国其他城市,便是打算奢侈一回,吃个好的,也能负担得起。店里更有许多花样可选,卧个蛋,或者干脆来份肉丝面,鸡丝面?
专用铁锅炒出来的肉丝,放了茱萸,金灿灿的,肉质鲜嫩微辣,还带着热腾腾的锅气,平日里谁家能用得上铁锅?几样炖菜翻来去吃得人嘴里都腻得慌。也就下馆子的时候才能吃上这一口
想朝游一个人独木难支,或许应付不过来这第一日的忙碌,韩氏更特地歇业了一天,带着魏巴和魏冲都来帮忙。当然慕朝游也不会白领这份情,便将魏家酒肆的巴乡酒往案几上一摆,趁势抓住这波流量给魏家酒肆也打了个漂亮的广告。王羡也兴致勃勃地过来帮忙,同其他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名士相比,他已经算是手脚勤快的了。只是忙起来还是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