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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子时......"
卫崇心里一跳,哪里敢再读,诺诺地把那表收回袖中,再偷偷抬眼看徐鸯。这回,虽然徐鸯仍是没多分给他一点目光,但不知为何,许是他袖中藏着那方才被徐鸯没好气地砸过来的奏本,便觉烫手无比,连带着把胸口那滚烫的血也烧起来。因而再看徐鸯时,哪怕只是那半张侧脸,容色冷淡,也觉得这样天人之姿,真真是越威严无情,越引人情难自已。
何况帝王虽然嘴上不留情,那手指抚过他的背时,分明也是温热而爱怜的。且说那郭茂得偿所愿,当日夜里,犹豫许久,还是郑重其事地带着人来徐府上,也不知是谢礼还是赔罪,总之是踩了个空。
徐府中当然是人去楼空。
卫崇下午只回府落了脚,便先去了军中,把要“送”入临州的人马好好地清点了出来。许是因为有个"萝卜”在他面前吊着的原因,他倒是一改前几日的恣意,做事格外上心。不过半日,事情已经办得妥妥贴贴。
他才有空去看那被自己偷偷顺出宫的奏本。
--等郭茂来时,他早已经喜滋滋地入宫去了。
人道是一回生,二回熟。
这是卫崇第三回“扒皇帝的墙头”,本应当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只不过他来了三回,回回都不是同一处。
头一回是在章德殿的宣室,徐鸯提前为他遣走了宫人,二回是南宫中的却非殿,冷清偏僻。独独这一回,徐鸯只不过支开了孙节而已。
她今夜宿在崇德殿。
与作为帝王居所的章德殿相比,崇德殿,作为皇后的居所,显然惬意、舒适许多。当然,由于她"未娶",此处平素冷清堪比南宫,只偶尔在像今日这样的夜里,她会留宿在崇德殿一
或者说,是留在偏殿那个大汤池中。
"得益"于先帝的荒/淫,建宁年间,这宫中,但凡是妃嫔所居住的宫室,都是一遍一遍地翻修。
崇德殿尤是。
那偏殿,虽然占了个“偏”字,可确是比天子寝殿还要大上几分。殿中汤池用琉璃一般的瑰丽地砖铺就,足足能容纳数十人,天子所用的浴床更是足有近二十尺长,供宫妃所用的搓具与衣架数不胜数,端看此景,不难想象当年那老不修在此处与多少宫妃缠绵过[1]。
而此时,热气氤氲,将这些用具皆隐于其中,只剩一片近乎于空荡的雾气。哪怕是微凉的早春,殿中如是暖意,徐鸯身上那件单薄絺衣也早已汗湿了,紧紧贴在肌肤上。
好一阵粘腻难/耐。
但至少陈至说这是有益于痊愈的。所以她也并没有真的不耐。流水很快漫到了她的脚边,最后一个宫人点上铜灯与香炉,躬身退至殿外。她只留了一个岑先守着殿门。
片刻的安静后,她抬起脚来,走入浴床,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才终于放松了下来。阖上眼,整个空室中的声响越发清晰可辨,流水淙淙,砖石空响,还有自己徐徐的呼吸声,以及衣料入水,吸得饱胀又缓缓飘起的细微动静。像是有无形的手掌正抚/慰她的思绪。
凉砖石传来。殿门守着的岑先似有所觉察,也隔着屏风问道:终于,在这样一般如梦似幻的景象当中,有一声隐约可见的脚步声,从她正贴着的微"“.....陛下?”
徐鸯霍然睁眼。
“朕无事。你回去守好殿门。”她知道岑先能听懂,说完,便又放心地闭眼小憩。到那显然不属于宫人的脚步落在殿内,踩在带着些水汽的石砖之上。果然,不一会,岑先走回殿外的声响过后,便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音由远及近,直"怎么又是那宫人守夜?"卫崇抱怨道。
“你说呢?”徐鸯反问。
卫崇顿时没了声响。徐鸯睁开眼,看见他走进殿内,已在有些好奇地瞧着这殿中的华贵的陈设。
倒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不知为何,他一来,这殿中水雾都几乎被他那身黑衣驱散开来,悄无声息地露出这一泓春水,还有徐鸯袒露于水面、白玉似的圆肩。
再往下,便尽数没于水中,纷纷馥馥,看不真切了。
这么呆呆地盯了徐鸯一会,脸已悄然红了,才想起来侧过头,不这么唐突地直视天子。卫崇一回头,与徐鸯那对星眸一对,瞧见的便是这番景象。只见他顿时动作一僵,就*....过来。”徐鸯却冷声道,"衣服脱了。”
声音落在石砖上,话里的赤/裸几乎把卫崇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本能地遵命走来,只是到了浴床边上,才想起还要脱衣服,又有些无措地解开衣袍,然后手脚并用一-一不小心,就这么生生地跪在池沿上!
好在池水满溢,这一跪,倒没发出多大的声响,只是卫崇根本顾不上那刺骨的疼,蓦然抬头,对上徐鸯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本能地觉得心里发虚。“你又在紧张什么?"徐鸯问,手臂出水探来,指腹带着温热的水珠,缓缓捏住他的下巴,然后才是一阵真切的轻笑,
“.....朕要查你的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