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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九年,冬。
寒风肆虐,千里雪飘,世间万物皆是银装素裹,被一层纯净的白色覆盖。
北方比不得南方,空气中没有太多水分,即便冬天一贯是大雪纷飞,空气也是干燥而清冷的,倘若外出时不注意保养,那么皮肤很容易被冻伤。
因此在这种天气出门远行的,要么家中有急事,要么是富贵人家,有足够的钱置办冬天的护具,确保一路不受这恶劣天气的影响。
所幸,令柔一家的情况勉强算得上后者。
她们虽是出门办要紧事,却好在曹氏手里尚有些许积蓄,足够支撑她们母女俩一路从永安县从容直达东京。
马车不算华丽,却足够宽敞、厚实,一路从东京城郊外驶向城门。
暖烘烘的车厢内,令柔依偎在母亲怀里,垂眸静静看了一会儿堆在脚边的零零碎碎的杂物,没来由的一阵难过。
兴许是车厢内的炭火烧得太旺,令柔的眼睛酸涩的利害,两只白嫩嫩的小手从母亲干燥温暖的大手中抽出,使劲揉了揉眼睛。
曹氏垂下头看她,见女儿一个劲儿地揉眼睛,忙问:“怎么了柔儿?”
令柔把手放下来,睁着被揉得通红的眼睛看着曹氏,细声细气道:“车厢里的炭火熏眼睛,我用手揉几下便好受多了。”
曹氏叹了口气,将女儿重新拢回怀中,心疼得不行:“可苦了娘的柔儿。”
说罢,又叹了一口气,冲着车厢外喊道:“韩大哥,离东京城还有多远的路?”
门外立即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曹娘子,咱们已经到东京城郊外了,顶多一个时辰就能进城。小姐若是在车内待不住,你让她穿戴严实些,随我在门口坐坐,这天气已然放晴,算不上很冷,空气也新鲜的很,断不会冻着她。”
曹氏闻言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瞧,外面果然阳光普照。
于是双手托起女儿的下巴打量,见她眼睛已经不红,只是有些昏昏欲睡。
心中不知想到什么,一把将歪在她怀里的小身板扶正,“柔儿要不要出去坐会儿?”
没等令柔回答,又凑近些,用只有她们俩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马上便要进城了,城门口有人在等咱们,柔儿不是答应了娘,要给接咱们的人一个好印象么?现在再累都得给娘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睡,等进了府安置好,柔儿想睡多久娘都依你,好不好?”
自打张尧封去世,令柔便很听曹氏的话,虽然困得不行,令柔依旧强打精神点了点头。
见女儿这般乖巧懂事,曹氏心中也是十分欣慰,连忙将女儿严严实实穿戴好,让她随着韩碣坐在门口清醒清醒。
她自己也没闲着,趁着这会儿功夫抓紧在车厢内捯饬起来,又是梳妆打扮又是整理衣服的,确保自己待会下马车时能足够体面,不让来人看轻了她这年纪轻轻的守寡之人。
虽是如此,却还是不忘隔几分钟就问坐在车门口的女儿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在得到女儿否定的回答后才会与韩碣搭话,向他打听公主府的风俗习惯、注意事项等等。
原来,这韩碣正是东京城齐国大长公主府的马夫。
齐国大长公主何许人也?乃是太宗之女,先帝之妹,当今圣上的嫡亲姑姑。
自丈夫去世后,曹氏原本想着寻求本家宗族的庇佑,安安心心留在老家将女儿抚养长大。奈何家族式微,小叔子养他自己一家子都费劲,遑论她母女俩。
好在婆母钱氏有门路,托人在东京齐国公主府给她找了份差事——
专门教习府中的女孩子唱歌跳舞,闲时也可带那些女孩子们读书认字,勉强算得上一个女夫子的身份,说出去也好听。
最紧要是公主素来有贤名,待下一向宽容大度,给她的月钱又十分高昂,足够她娘俩儿在不动积蓄的情况□□面舒适的活着。
总而言之,对于如今的她们而言,这委实算得上一条很不错的出路。
虽是如此,却终究是寄人篱下。
公主府又不是一般的人家,规矩重,来往人员皆是非富即贵。
曹氏心疼女儿,怕她受委屈,因此打算让女儿随婆母留在老家生活。
可令柔自打出生起就养在曹氏身边,曹氏成婚这么些年,仅有她这一个孩子,一向视她如珠如宝,真真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爱得不行,亲得不行。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对她好,她便对你亲近。
有曹氏这样一位慈爱的母亲,令柔理所当然地黏她,张尧封走后,缺乏安全感的她更是一刻不能离开母亲。
因此在一听到曹氏说要将她一个人留在家,自个儿出门一段时间后,立马就不干了,抱着娘亲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把曹氏给心疼坏了。
于是当机立断,不顾婆母的劝阻,毅然决然将女儿待在身边。
而这韩碣,说是马夫,其实算是公主府的亲信,是公主夫婿韩大人家的家生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