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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素白的手从门外探进来。
似乎是被江面上的湿气所浸染,修长的指骨看起来无比阴冷,像破水而出的艳鬼芳魂,白玉冰冷孤魂阴森。
苏予辞推了门,慢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铃铛声,面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他看向亓官绥,眼睫动了动:“亓官道友,你的兰铃响了。”
亓官绥怔了一下,半垂着眼。
他腰间的兰铃从未响过,为何今日忽然就有了动静。
亓官绥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眉目愈发冷然朦胧。
男人肩宽腰窄,后背的光被遮得严严实实,姜稚鱼整个人都被他的身体挡住,看不见人,只能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如同泉水飞溅、玉石相撞,清透动听,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少年人特有的低哑。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飞泉鸣玉之声,却让姜稚鱼忍不住地发抖。
雪白的贝齿不自觉咬住了下唇,姜稚鱼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脸颊未干的痕迹又再次被浸湿。
“果然是他!”
冯宜看着宿姜的脸逐渐发生变化,最后变成了画像上的那幅模样,惊诧万分。
听到冯宜的惊呼声,亓官绥抬眼看向面前两人,目光在掠过姜稚鱼时多停留了一瞬,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少女皮肤细嫩,白皙柔美的脸颊上有两个异常鲜明的指印,很明显是他刚刚强行喂药时留下的。
亓官绥用指腹轻轻摩擦着腰间的兰铃,沉默不语,鸦羽似的睫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稚鱼不知面前之人心中所思所想,眼下只满心都是畏惧,恨不得立即逃走。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强行把委屈、害怕、胆怯等情绪一一强压下去。
可这种种复杂的感受何其酸楚,姜稚鱼一时憋不出,还是不争气地哭了出来,眼泪一时间流个不停。
像是察觉到了面前之人的害怕,亓官绥很快恢复了心神。
他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晕黄的灯火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暧昧的边,清冷的眉眼浸润在夜色中,既显清雅又不失端庄。
姜稚鱼身体委顿在地,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少女身姿窈窕玲珑,云鬟雾鬓散了一肩,被泪水浸湿的面容清纯柔美,宛若一泓被暴雨打碎的盈盈春水。
明明是栀子花般不堪一折的怯弱长相,此时却带着一些不自知的惑人媚态,好似燃起的一簇荼靡之火,焚得人眼灼。
周边骤然安静了一瞬,姜稚鱼不明所以,强迫自己睁开眼,黑色的眼睛里雾蒙蒙地淌着水烟,像是锐利的绮丽蒙上了一层纱。
于此同时,也看清了那个让她恐惧害怕的源头。
来人一身大袖交领白袍,袖口衣领处银红的真丝绣线流光暗转,精美华贵,徐徐走来时流露出一种士族公子才有的风雅昳美,仿佛刚从经年古画中踏步而出。
待走近了,姜稚鱼才看清他的脸。
少年容颜昳丽,夭桃稠李,眉睫浓黑似墨画,薄唇血红如石榴,衬着那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肤色,无端衍生出一种异常鲜明的香冷艳浓之感。
单从面容上来看,这两人的年龄相差不大,身量也很是相仿,姜稚鱼因恐惧很快又低下了头。
很快,一道瘦高的阴影冷不防地从头顶落在她身上,几乎罩住了她全身。
姜稚鱼跪坐在地上下意识抬头看去,视线猝不及防地与来人对上。
距离很近,咫尺之遥。
少年生了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
那双眼眼皮很薄,眼尾略微上挑,上眼睑的弯曲弧度里藏着一转儿秾殊绯红的艳丽,婉转流连,近乎妖异。
苏予辞俯身看她,视线极其缓慢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长长的发穗随着低头落在脸旁一侧,最后定在那张哭得有些稠丽的小脸上。
“这位姑娘难道就是凶手吗?”
苏予辞略压低了嗓音,薄唇勾起一个算得上是友善的弧度,随后直起身,拉开了距离:“只是,怎么哭成这般模样啊,是心虚,害怕吗?”
明明那语气没有任何恶意,态度也很温和,可就是无端地让人后背发凉。
姜稚鱼鼻头微红,被咬得红肿的下唇颤巍巍地抖着,身子一点一点朝宿姜挪去,想要以此得到一些庇护。
亓官绥垂眸望向姜稚鱼,见她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无助模样,似乎是怕极了苏道友,开口轻轻陈述道:“只是排查,姑娘不必如此惊慌。”
“若是人真的是他们所害,亓官道友又该如何?”
明明是问亓官绥,苏予辞的视线却对着眼眶含泪的姜稚鱼,一字一句,说得极慢:“难不成只因兰铃音响,便要置那些枉死的玉河弟子于不顾?”
姜稚鱼缩着身子,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偷偷支起耳朵仔细听他们的谈话。
兰铃?
那是什么?
除了知道他们是来抓她和宿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