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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瑶镜猝然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团身拥着锦衾,惊魂未定地环视四周。
棂窗敞着,蛾眉月悬在天穹,夜风缓缓吹拂着窗边的纱幔,房内静谧非常,只余她一声声急促的喘息回荡。
穿着浅荷色窄袖褙子的侍女觉夏闻声进来,匆匆将手里的烛台放到一旁,动作自然地探手抚她的额头,温声问:“您醒了?怎这般满头大汗?”
曲瑶镜余惊犹在,不错眼地打量着四周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陈设。
秋香色的帐子,酸枝千工拔步床,博古架上除了几本书册,多是些古灵精怪的小玩意儿,稍远的棂窗下摆着个鱼戏莲叶瓷缸,缸里游着几尾锦鲤,旁边是妆奁柜子,牙雕水银镜中遥遥映照出主仆二人的身影。
这般古朴雅致,显然并不是梦中那个奢华至极的琼楼。
看了眼正在替她斟水的觉夏,曲瑶镜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面上紧张的神色微松,摇摇头哑声道:“无事,只又做了那个噩梦。”
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腰腹,那利刃入肉的锐痛仿佛犹在,那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她总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觉夏看着曲瑶镜白惨惨的脸色,不由得皱眉,有些忧虑道:“如此频繁梦魇,您身子也遭不住,不如请太医开副安神的汤药?”
恰巧另一位侍女逢春端水进来,朝外努嘴,低声道:“就只怕,是这儿的风水不好,还是去皇觉寺走一趟吧?
曲瑶镜捧着茶碗不吭声,她仍浸在噩梦里有些无法回神。
也无怪逢春往神鬼那头猜测,她向来和齐国公府犯冲。
曲瑶镜的母亲寿宁长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先帝还在时,便是极受宠的,即便后来执意出降齐国公嫡次子曲洹,惹先帝不满,但仍破例在京中为她修建了公主府。
不过大燕以仁孝治国,寿宁长公主也并不恃宠而骄,生下长子曲玉衡便主动交于曲家教养,等幺女曲瑶镜降生后,更是亲自带着她住进国公府,替夫尽孝,谁知曲瑶镜在国公府并不安宁,大病小痛不断也罢,五岁那年甚至因大房染上痼疾,气得长公主连夜搬回公主府再不踏入国公府半步,就连圣人破格降下圣旨封曲瑶镜为嘉兴郡主,也没能哄得长公主消气,后来长公主更是携夫带女出京游历,鲜少回京。
说来也怪,自打离开齐国公府,曲瑶镜身体逾好,就连风寒着凉也趋近无,而这康健了近十年的人,却在回京住进齐国公府后,夜夜重复同样的梦魇不得安宁,看着看着消瘦。
“无妨,一场梦罢了,不必惊动母亲,更何况,马上端阳,又是祖父六十大寿,爹爹为了我和母亲多年不回京,好容易回来了,这家家团聚的日子,总要在祖父祖母膝下好生尽尽孝的。 ”
为人子女,不孝是大忌,便是皇家子嗣,也要畏惧人言的。
所以即便寿宁长公主有再多怨怼,也要维持面上的和谐,起码在齐国公寿筵结束之前,他们一家都得暂居国公府。
两个丫头自幼跟在曲瑶镜身边,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闻言虽有些不忿,但也听话不再多言。
几句话的功夫,窗外已经蒙蒙有光,即便仍有些困顿,曲瑶镜还是吩咐给她更衣,打算等敲过卯时的梆子就去红山居,给祖母齐国公夫人请安,她随爹娘回京已有三日,今日又是初一,若再不去长辈跟前走动走动,怕是要惹人诟病。
现今不比以往,在外随意些爹娘也不会怪罪,但回京住进旁人府邸,总要守别人的规矩。
两个丫头有条不紊地给曲瑶镜净面梳妆,她则拿着冰冰凉凉的玉滚轮贴在脸上醒神。
曲瑶镜长相随母,雪肤花貌,琼鼻黛眉,檀口不点而朱,最出彩是那双水波潋滟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媚而不自知,可如此姝艳的容色,偏偏额心生了一点殷红观音痣,压了妖冶平添皎洁。
说是梳妆,也不过挽个发罢了,但连日梦魇难免有些影响,曲瑶镜眼下起了层青黑,觉夏便替她敷些脂粉。
逢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您回京途中救下的那个姑娘,身子好些了,才托我给您带话,想当面向您谢恩。”
曲瑶镜正往观音痣上贴花钿,闻言动作一顿。
她不由得想起,梦中那个名叫点秋的侍女,与她简短的对话。
“点秋,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要恩将仇报吗?”
“郡主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曲瑶镜怔然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她从自己的眼中看见了缓缓浮现的惧色,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发颤,以至于那枚水滴纹花钿也贴歪了:“她……是不是生了张满月脸,下唇微厚,浓眉丹凤眼,腮上有颗小痣?”
听曲瑶镜这般详细的形容,两人都有些惊讶,毕竟当初郡主救下那姑娘时,她才从花楼上一跃而下,面上被龟奴打得鲜血淋漓,狼狈不堪,根本看不清长相。
还是点头,异口同声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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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府对奴仆并不苛待,小厮和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