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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瑶镜捧着茶碗略侧目,颇有些好奇地瞥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觉得屏风外,那男子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熟悉。
得了皇后应允,琼花玉貌的四公主景嫆穿过围屏,带起一阵香风,乳燕投林般扑进皇后怀里,欸声撒娇。
屋外明媚的天光透过月门照进室内,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仍映在缂丝围屏上,层叠的山水纹路与之平添一丝朦胧缭绕之意,更显翩然俊雅。
皇后拍了拍景嫆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一边慢条斯理地从曲瑶镜身上收回视线,一边哄着景嫆,眼神却又凝着屏风上的峻拔身影,眸光中划过一丝不悦:“都是自家人,太子也不必拘泥,进来说话罢。”
说罢又像是才想起曲瑶镜的忌讳,半真半假地问:“只一同说说话,嘉兴应无大碍吧?”
曲瑶镜微不可查地蹙眉,这几年她对男子厌恐的毛病确实轻减不少,但若与素未谋面之人同处一室,也难免会有不适。
她不出声,屏风后的太子也孑然不动,玉身静伫,像是在等她应允。
曲瑶镜心底那丝不悦略微消散,对皇后探究的视线也只做不知,低声道:“臣女沉疴在身,请娘娘恕臣女失仪,”说罢,便让逢春将她的幂蓠取来。
皇后目露了然,但并未多说什么,等她将幂蓠戴好,才示意宫女将围屏推开。
宫女闻言,利落地将围屏推开,一位身着雪青色莲花团纹圆领广袖长袍,头戴兰花雕镂金冠的男子,在堂中长身玉立。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是太子,是景曜。
曲瑶镜常年随父母在外游历,寿宁长公主并不太拘着她,她遍览名山大川,饱尝珍馐美味,也见过不少人间绝色,太子景曜却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更胜一筹。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景曜也。
曲瑶镜有些惊讶。
她曾见过当今圣人,皇帝舅舅曾满口夸耀,他子嗣众多,唯太子最肖他。
可现下看来,景曜长相明明更似皇后,那张玉质金相的脸上甚至找不出皇帝的影子。
曲瑶镜望着景曜出神,一边暗忖,这人生得高大,眉目精致如画,乍看也不像心疾难愈……
似是察觉到窥探的目光,景曜抬眸望过来。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曲瑶镜手一抖,倾出半碗茶水,她怔愣着与景曜对视,即便隔着朦胧幔帐,止不住眸光震颤,耳里嗡鸣阵阵,脑中空白一片,连呼吸都窒住,只余那双淡薄深邃的眼。
“满满?”寿宁长公主察觉到曲瑶镜的失态,皱着眉低声唤她。
曲瑶镜骤然回神,低下头避过景曜的视线,心慌意乱地用帕子擦拭洒漏的茶水,全然忘却此刻她正戴着幂蓠,任谁也看不见她的神情。
这双狭长微挑的凤眼,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曾无数次回忆过那场噩梦,那人被迷雾笼罩的面容上,唯有眼眸明亮如星。
曲瑶镜下意识揪紧了沾湿的裙角,心跳难平。
难道,梦里那人真的是太子?
景曜却神态自若,仿佛那惊涛骇浪般的视线交汇,只是不经意间淡然一瞥,他收回视线,略向前走几步,复又向皇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不必多礼,”皇后淡笑着望向景曜,眸光意味不明:“太子得空来碧霄宫,想来风寒好些了?”
“晨昏定省,侍亲之道,劳母后挂心,”景曜颔首浅笑,眉目间光华流转,不见丝毫病气,气质温和如玉,孑然而立时如皑皑枝上雪。
他向来这般简言意骇,皇后也习以为常,脸上一如既往的笑意也不见深浅,只略显僵硬,她扯扯嘴角:“你倒是有心,不过既来了,也省得本宫让人去请。”
她一指曲瑶镜道:“这是你们嘉兴表妹,上回嘉兴落水,多亏你不要命似地搭救,今日她母女俩便是特特来感谢你的。”
听皇后提起曲瑶镜落水,依偎在皇后怀里,偷偷打量曲瑶镜的景嫆,有一瞬脸色发青,她难掩焦躁地将绣帕拢在掌心里揉搓,拉着皇后的手轻摇,美目滢滢,无声哀求着。
曲瑶镜硬着头皮站起身,屈膝向景曜和景嫆见礼。
景嫆不冷不热地唤了声嘉兴表妹,神情颇有些倨傲,强撑出一副自若模样以藏心底的虚怯,却被寿宁长公主一声冷哼吓白了脸。
反倒是景曜,表里如一般克己复礼,躬身回礼后才在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只是这般简单的动作,仿佛也牵引着他身上的病症,才坐下便接连低咳了几声。
景曜端起茶饮,清冷眸光复又落在曲瑶镜身上,方才还大胆盯着他瞧的小姑娘,现下低垂着头,霜白的幂蓠上坠的珠玉轻晃,像只掩耳盗铃的鹌鹑。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眸中一片云淡风轻:“听闻后来表妹也病了些时日,如今可好些了?”
许是因为方才咳嗽,他清润的嗓音有些沙哑,那边熟悉感便失了踪影,曲瑶镜本就对景曜心生疑虑,仗着他看不见自己,定了定心神,一边起身屈膝见礼:“区区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