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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天子,不愿意也须愿意,听到这番话理应道声不敢,只不过戚兰虽有意取信于陛下,她本人却从无太多患得患失的心思,更不至于卑躬屈膝。
殿中香气熏蒸得沉郁,齐瞻望过来的眼神有如重石,直欲压折她的脊梁。
戚兰心中念着关键,稳神走到他对面坐下:“陛下昨夜用过药后,可有效用?”
齐瞻目光渐冷,一日,她又变回了这幅温和清淡的样子,仿佛前一夜愤愤而去的并不是她。
“神女不在,朕心中不宁,药方有用也是无用。”
如此,想来还是因为昨夜的事不悦。
戚兰的声音轻柔,如劝如哄:“今日兰陪伴陛下,陛下尽可安心入眠,兰会一直在。”
宣室里静了一瞬。齐瞻笔势微顿,瞥她一眼:“神女心无芥蒂最好。”
齐瞻说罢,又如前一日一般,将她晾在一旁,兀自批阅奏章。
戚兰双手交叠在身前,静默等待。
齐瞻既然是要她夜间念诵道经伴驾,当在入睡前召她才是。
若说昨日是一时起意才在傍晚时召她,今日也不该这样早接她来。
她这样与他对面而坐,既不言语,也无事可做,他更是从头至尾只当她不存在。
戌时传膳,吕喜领着一行端着流水御膳的内侍进殿,他方才开了尊口:“神女用过膳了吗?”
戚兰如实道:“未曾。”
膳食的香气清散,裹在浓烈的龙涎香中,又经炭火热气一烘,实是说不出的热胀胀怪香,戚兰腹中冷空,却生不出多少胃口。
送进殿中的御膳已经算得上简单,显然没有她的那一份,戚兰便知齐瞻又是仅仅一问,并无邀她用膳的意思。
只是齐瞻为了省些时候,竟在这般的热香中用膳,便是山珍海味,恐怕还不如她昨夜的几块点心熨帖。新帝登基半月,居然吃不好也睡不好。
“陛下,殿中燃香太浓。陛下忙于朝政,在殿中将就用膳,会影响胃口。”
戚兰起身走到香炉边,浓香更袭人,掀开香炉盖,眉头便不自觉蹙起,里面果然搁了过量的香料。
“陛下常日在殿中不觉得如何,这些香料实是过多了。”
戚兰抬手合上香炉,葱指捻着随身的帕子拭了拭炉角,思索片刻道:“陛下若无香不好安神,我再为陛下制些清淡的香料,陛下衣物熏香仍用龙涎香,夜间燃些淡香,如此可好?”
先前为陛下研制安神的药方时应当想到香料的,还是她欠了考虑,不知陛下用香如此过量。
戚兰回身看去,见吕喜抿紧唇,甚至不敢去看齐瞻脸色,只皱眉递眼色示意她勿言。
案前的君王身形不动,宽肩将玄色衣衫撑得威整,手臂松松搁在案卷上,手背的长疤殷红如血,一直蔓延到袖下,随着指节微曲渐隐。
齐瞻侧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眉目冷淡:“神女很关怀朕。要将朕的衣食住行都担忧一遍。”
吕喜在一旁使尽了眼色,既是不想神女冒犯了陛下自讨没趣,也是实在不希望陛下又添不悦。
就如先前他多嘴一般,陛下的事何曾轮得到他们置喙了,便是太后,寻常也不会管到陛下头上。
陛下不喜欢无缘无故的关怀,即便吕喜自觉忠心到了极点,所有关怀都是发自内心,也不敢硬着头皮多话。
先前神女献上药方,是和陛下先提过,陛下点了头的,算是臣下为陛下效力。如今这事,听来却不对劲,像是神女在注意陛下的起居细微事。
神女立在原地,似是微诧,但明眸和静,没有吕喜预想的恐惧。
说来奇怪。神女,国师,听起来确是极贵,但到底该晓得自己的位置。便是先帝最宠信方士的时候,先国师也处处谦卑,难道他当真从不教授神女如何侍奉皇室?
怎生这位神女真像方从九天之上而下,不知宫中自有尊卑,与宫人内侍不亢,与皇亲君王也不卑?寻常人被帝王瞥一眼也要抖一抖,她倒是胆气足。
帝王面前最不需要这般胆气,尤其陛下并非什么仁慈性子,如此只怕早晚要把她自己葬送进去。
烛火吹晃,潮湿的雨水声连绵不绝,衬得宣室之内更静寂。
戚兰被齐瞻眸中的寒凉刺了一瞬,随即道:“陛下言重了,我想为陛下尽份心力,若陛下需要,我倾力而为,若陛下不喜,我自不再多言一句。”
齐瞻收回冷淡的视线,指尖缓缓摩挲着竹简侧边:“神女如此尽心,朕想着,该全你心愿。”
陡然听到这话,戚兰心中一跳,她眼下的心愿,不正是希望调回建章宫原来的宫人,而此事,是齐瞻一句话即可解决的。
齐瞻掀起眼皮,瞧见她眼角眉梢的柔和笑意,乌黑的眼眸里漾着光亮,浸了春日水色一般,直直望着他,纤长微卷的眼睫覆着烛火暖光,轻轻一眨,又簇出些柔情。
“陛下所言……”
他眉骨下压,眸色冷郁,毫不犹豫地打断她:“此事现在不议,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