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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少悔哥哥。”
李曜身体一僵,许久没有动作。
少悔哥哥……
昔年少女娇软的嗓音似在耳边回响:“你为什么不许我叫你裴公子呀?”
他沉声回答:“因为不好听。我表字少悔,你可以叫我——”
少女歪头道:“叫你少悔哥哥?”
他回答:“可以。”
在他们决裂的前一天夜里,她还站在廊下,手持一把油纸伞,又娇又脆道:“少悔哥哥,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但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让我再想想,等明日吧,明日我去找你,好不好?”
他当时点了头,与她约了明日再见。
可惜造化弄人,他没能等到明日。
那一夜,浔阳侯府血流成河,她躲在门扉后,目睹了他行凶的手段,心生惊惧,一病就是许多天。
自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她一次一次的逃跑,又一次一次的被抓回,暗室独处时,她总能闻到他身上洗不去的血腥味,一闭上眼睛就是堆叠成山的尸体,如同置身于鬼哭狼嚎的炼狱。
少悔哥哥……
这个不为人知的称呼也埋在了旧日时光中,渐渐化作了水中虚影。
再也没有人这样唤过他。
宋秋瑟盯着祠堂房梁垂下来的黄幔,缓缓抬起双臂,圈住了李曜的肩膀,道:“这几年,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情谊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调?”
李曜静静地听着,没有动作。
宋秋瑟絮絮地说:“佛前清净,很适合自省,我想了很久,追根溯源,才发现你我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扭曲龌龊的。我明知你有婚约,却不克制与你亲近,而你……你一边与表姐逢场作戏,一边与我暧昧不明,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李曜笑了:“扭曲?龌龊?”
他微微一侧头,蹭着她已显凌乱的发髻,道:“错了,秋瑟,你我的情谊干干净净,扭曲龌龊的是欲望。你心底有欲望,无法压抑,侵吞理智。你从身到心都在渴求着我的碰触,你怕了,所以才会觉得它肮脏可怖。”
他坐起身。
靠在他身上的宋秋瑟也被一并拉扯起来。
李曜问:“你想如何,停止这一切吗?”
宋秋瑟咬牙道:“是,停下来,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我受够了。”
李曜平静地望着她,好半天,他才开口道:“你停不下来了。”
宋秋瑟:“什么意思?”
李曜的手不老实,放过了她的后颈,又流连在她的耳根处,亲昵地摩挲着。
他说道:“你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人。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轻易回头。你若不服气,我们可以赌一回。”
他缓缓笑开:“你敢不敢?”
李曜的眉眼并不锋利,沉默的时候像是染了一团郁气,看上去不好亲近,可他一旦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就活了,变得多情又潋滟,正如花开一瞬,芳华刹那。
这样的皮相,只要他愿意,稍使手段就能将那些懵懂的闺中少女迷得七荤八素。
宋秋瑟心道,当年实在怪不得我。
是他太混账了。
宋秋瑟应了下来:“好,我们赌一回。”
李曜放开她,站起身,道:“我在东宫等你。”
属于他的气息和体温从宋秋瑟身上迅速抽离。
宋秋瑟手指一颤,转而抱住了自己,蜷起了双膝。她说:“你不必等,我不会去。”
李曜没再争辩什么,他走到桌案前,拈起三炷香,点燃后随意一拜,插进香炉里,香火袅袅,萦绕在他的眉眼之间。
他道:“今日堂前孟浪,扰了各位清净,是在下的罪过,万望海涵。”
刹那间,烛火无风自动,剧烈晃动了起来,像是在回应着什么,气氛说不出的诡秘。
宋秋瑟打了个冷战。
但李曜一向是不敬鬼神的,见状只是一哂,转身往祠堂更深处走去,地上拉长的影子也跟着一起消失在曲折的屏风后。
宋秋瑟听到一声轻微的门窗响动,知道他离开了。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一声叹息回荡在幽静的祠堂中,久久回荡。
宋秋瑟扶正了炉里的香,道:“先祖在上,神灵有感,切莫怪罪他,当年都是我的错,才惹出这样一段孽缘,经年一场大梦,如今该醒了,我会了断一切。”
顿了一下,她又道:“父亲,叔伯,兄长,当年南疆一役惨败,姚州失守,你们和数万军士一起埋骨边关。你们在阵前抛洒热血的时候,应当没想到身后会遭同胞背刺吧。三年前,朝廷文书已昭告天下,浔阳侯通敌卖国,豢养私兵,先暗中截断我军粮草,后盗取边防图先给敌营,是那场战败的罪魁祸首……”
宋秋瑟注视着炉前凝成一团云雾的香,缓缓舒了口气,道:“奸人狡猾,谜团难解,幸得太子殿下一力追查,方能使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