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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真苦啊。”将手中的药盅递给慕朝游,小婵闻见这股刺鼻的药味,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苦也要喝。”慕朝游抬起脸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药盅一饮而尽。
她生得清秀,一张脸有种缺少血色的病态苍白,或许算不上多美,但乌发蝉鬓,唇红齿白,眉如春山,眸如秋水,是个十分具有亲和力的长相。
小婵忙捡了颗蜜饯喂进她口中,“娘子且含着这个冲一冲。”
慕朝游说:“谢谢。”
小婵笑着说:“娘子同我客气什么?要我说娘子就是脾气太好啦,见谁都要道声谢,便是那门前的老阍人,娘子见了也要说谢呢。”
慕朝游微微抿唇含蓄地笑了笑,起初也不知要怎么解释。
毕竟她能说这是因为从小老师就教导她们要讲文明懂礼貌么?
次数多了,便全靠笑带过了。
她抬手去接药盅时,手上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小节白皙纤瘦的手腕,一层又一层缠绕着干净的白纱布。
小婵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顿了顿,又望向窗外,嗓音故作轻快,“郎君还没回来吗?”
她口中的郎君指的是琅琊王氏的公子——王道容。
也是慕朝游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唯一的依靠。
没有人回答她。
廊下窗前正站着两个女婢在窃窃私语,嗓音很轻,想来是以为屋里的人听不见。
但慕朝游和小婵还是听了个真切。
一个女婢说:“若不是为了救顾家娘子,郎君才不会让她住在府上……”
另一个女婢说:“嘘,且少说两句吧。”
向前的那个女婢不服气:“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若不是顾家娘子病重,说什么她体质特殊,需以她鲜血为药引……”
慕朝游有点儿惊讶地抬起眼,正好与小婵四目相对。
小婵面色一变,转瞬露出个凶巴巴的表情,大步流星地走到窗下,喝令道:“吵什么吵!凭白扰了娘子的清静!”
将窗子重重一合,那两个婢子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跪下来磕头认错。
回到榻前的时候,小婵的表情还是有点不自然,“娘子……”
慕朝游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了。只是她毕竟在府上处境尴尬,从未声张过。
未曾想今日叫小婵撞见。
小婵没当着她的面发落这两个女婢,便是心中有顾忌。
小婵怕她多想,要来安慰她。
慕朝游不想让小婵难做,又压抑不住内心的疑问。
她终于抬起白生生的一张脸,犹豫着问出一个盘桓在自己心头多日的问题:“顾家娘子……是谁?”
要说眼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从近一年前说起。
只不过是在下班的地铁上打了盹,慕朝游就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时空的时代背景与她所熟知的魏晋时期有些相似。
中原战乱不止,士人衣冠南渡,平民百姓们也追随着士族的脚步,避乱南徙。
她正巧就穿越到了一支流民的队伍中。
四面皆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也未曾注意到她这一身古怪的,格格不入的打扮。
每个人都麻木地,拖家带口地往南走。
她好不容易接受现实,知道自己不是再做梦,就又被几道暗中窥来的视线盯得脊背发麻。
她的衣服太过干净,身为现代人,常年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又孤身一人,神情茫然。与周围的流民格格不入。
有几个男人看她的视线,让她一阵恶寒。
慕朝游慌乱地往自己脸上涂满泥巴,尽量让自己看得邋遢一点,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这一伙流民看起来还保有理智,他们面黄肌瘦,神情疲惫却还尚存体面,没饿到“人相食”,伦理道德尽数崩塌的地步。
他们移开视线,慕朝游一颗心重重落地,手指都在后怕地发抖。
突然,她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哭叫,大喊道:“胡人来了!”
众人便像惊弓之鸟一般四散而逃!
慕朝游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她一个激灵,只能跟随着流民的脚步,发足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空荡荡的荒野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和大部队失散了。
慕朝游心里咯噔一声,更不敢停。
她记得那些流民曾说过要渡江往南方去。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南。
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她半夜宿在一棵老槐树下,听到夜风中的狼嚎和狐鸣,吓得一整夜没敢合眼。
直到这时,她都以为自己拿的是种田逃荒文剧本。
如果单单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待到月亮被云层遮掩,黑夜中又传来一些嘶哑的古怪的吼叫,这声音听上去不像是任何一种野生动物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