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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攀话才出口,就见那应门人死盯着自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十分吓人。
他立即就有些后悔。
这处院子他跟着自家大哥来过两回,当然知道里头住的人什么身份。
俗话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群人手上不知断送过多少性命,本是阴沟里的臭虫老鼠,半点见不得光的,自己一身产业,妻子俱全,把事情办妥了便是,何苦争这个闲气。
幸好那人只盯着看了一会,却没有再做什么反应,很快把赵攀领进了一间厢房。
文寨主就在屋中坐着。
他一身短打,搭了个短披风,脚下的羊皮靴子外还仔细捆裹了一层草套。
这样打扮,大冬天的,又是在屋子里,实在颇有些不伦不类。
赵攀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那文寨主抬头瞟了一眼,便把脚一伸,指着那草套道:“没见过这個?你们整日在城中,遇得雪天不是躲着,就是坐马车,路上也早把厚雪铲干净了,却不晓得这种时候,那靴子不套草便会打滑。”
赵攀勉强一笑。
文寨主道:“你们打个滑,不过跌一跤,我若打个滑,运道不好,说不得就要跌条命了。”
语毕,一指身旁空位,道:“赵押司那出了什么事,叫你大白天的就来寻我。”
他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柄短刀,伸手即得。
那刀显然已经开过刃,不知是不是日日在磨,刀口不仅极薄,还发着亮,而刀身却是呈半圆弧形,刀背上斑斑点点,不知什么陈年旧痕。
看着刀口,赵攀多站了几息,才强逼着自己上前坐下,急忙把自家大哥交代说了。
文寨主不悦地道:“你家押司口气倒是大,还‘这一二日’,又要把收尾收拾妥当,城中处处都是兵丁巡卫,我杀人简单,杀了之后怎么脱身?”
等听得说要动的那人唤作李训,是为李氏镖局中二当家的,他更是不满。
“你当我作甚要来这均州城中?若非这一家太过扎手,折损我太多兄弟,何苦要来此先做查看?你还叫我去对付他一门二当家?”
他冷哼一声:“平日里我百十来号兄弟,今次跟来的只一二十人,怕不要撞得头都烂了?赵押司要是看我姓文的不顺眼,不想给这宅子与我住,那便直说,无须这般!”
赵攀连忙解释道:“不是一桩事!”
他把傅大同李训相争缘由说了,方才道:“这几年当中,城中李氏镖局管事的一向是姓傅的,那李训三年两载不回,手照旧还长。”
“今次是那傅大起了主意,因不满自家只干活,却无权,想要争个位置……”
“镖局的自家窝里斗,难道于我不是好事?”文寨主道,“叫我出手,就是叫贼帮着官府自家打自家,我难道看着是个傻的?”
然则他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不会是你们押司收了那姓傅的好处,眼下被那李氏镖局二当家的发现,报了官,因怕牵扯自己,才要把那李二当家灭口罢?”
他话一说完,见得赵攀脸色发青,便晓得自己猜对了,复又冷笑一声,道:“这些年赵押司虽帮我不少,但我也不是没出过力气的,两边论及交情,倒是有,但要我这里白出力,便是我肯,我手下兄弟,竟不要吃饭么……”
赵攀来前便晓得这一回不好说话,但他早得了兄长提点,于是黑着脸道:“文寨主,你我两家本是一条船上——若非我大哥这一向帮着上下打点,前几次州中四下剿匪时,早把你那寨子给平了!我大哥出了事,你以为自家那大风寨,能活得了几时?!”
他说到此处,声音变冷:“更何况你眼下就在城中,大哥那一处若是不妥,大不了鱼死网破,把你攀扯出来,终究大家一起死!”
那文寨主听得此话,面色骤变,伸手就去捉案上短刃。
赵攀见势不妙,连忙往后一退,却是忙又补道:“只我家大哥做人一向厚道,既是令我上得门来,自然不会叫你们白干!”
又道:“你在寨中这许多年,每到县镇、城池,都要躲躲藏藏,难道竟不想有个身份?”
文寨主那手本已碰到刀柄,此刻却只慢慢拿住,抬头去看赵攀,问道:“难道押司竟有法子?”
赵攀道:“我大哥有没有法子,文寨主难道不知么?一寨人或许无法,但三五个,却不干事——只要大哥仍在位上,寻一二个人帮着造些户籍,哪里难了?”
再道:“他今日已是同莪交代,叫我同文寨主说一声,只要能把那李训两人除了,提着人头来换,一个人头,三个户籍——如何?”
“听得大风寨里,可是才办了两个小少爷的满月酒,加上从前大少爷,另有那位姑娘,寨主不为自己考量,难道竟不为子女考量了?”
听得“户籍”二字,文寨主眼中已是迸出贪婪之色来,沉默几息,忽然道:“只给一二日,事情不好办——最好在城外做了,只不晓得好不好哄出去。”
又道:“我一干兄弟全不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