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一)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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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却了这一桩天大的心病, 吕德曜宛如重生,越走活气越足。
待行到宫门口时,他已经成功还阳。
要不是此刻身在宫中, 他恐怕连胳膊腿儿都要欢快地甩开来。
相较之下, 乐无涯堪称低调,沉默地尾随在他身后。
……不低调不行。
他怀抱御赐长剑,着实显眼,若再摆出轩昂气宇,搞不好一个“藐视宫廷、轻浮不恭”的罪名就得扣在他脑袋上。
这辈子,他打定主意要做个清白官,当然要稍微把尾巴夹起来点。
即使他如此低调, 但凡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臣子, 也无有不注目于他的。
但匆匆擦肩而过,他们也只能扫见他梁冠之下那个漂亮的下巴颏儿, 难以看清他的真容。
他们平安无事地到了宫门口。
送走了引路太监,吕知州得胜了一样瞄向了乐无涯,拖长了音调, 阴阳怪气道:“还以为闻人县令功勋卓著, 深受皇子厚爱,怕是要直接留于京中, 一飞冲天呢。”
乐无涯微笑着回敬:“吕知州应该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吧?”
吕知州一个倒噎, 登时苦起了橘皮似的老脸。
之前,他不知自己此行吉凶,病急乱投医, 在京中四下活动, 打探情报, 情急之下, 对众多上京官员许下了无数心愿和好处。
如今他平安无事,还要去四方还愿谢恩,眼看又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吕知州忙着心疼他那养老钱,自然是顾不上再和乐无涯斗嘴了。
乐无涯落了个耳根清净,怀抱御赐长剑,看向身后蜿蜒的宫道。
那里直通向昭明殿。
琉璃瓦,黄金屋,即使在阴天之下,仍是煌煌扈扈,极尽奢华。
乐无涯粲然一笑,转身欲行。
随即,他一扭过身,便见到景族使团浩浩荡荡而来。
他和吕知州急忙退至道旁,低头行礼。
乐无涯注视着刻有莲花纹路的方砖,想,听闻这两日景族使团便要入宫拜见,看这阵仗,想来便是今日了。
思及此,他眼前猛地一亮:那今儿晚上有花灯会!
身处使团队伍核心的赫连彻远远而来,看到乐无涯埋着头立在道旁,表面一副鹌鹑相,作乖巧状,实则口角噙笑,那笑也不是好笑,透着一股天然的狡黠相,看上去着实可恶又可爱。
在路过他身侧时,赫连彻扬起手来示意:“稍停。”
乐无涯正在规划要去楼外楼吃顿好的,再跑去烟雨桥那里占个看河灯的好位置,就见乌泱泱的使团在自己面前站定了。
乐无涯:?
赫连彻指向乐无涯:“为何此人可持兵刃入宫?”
礼部尚书常遇兴年逾耳顺,苍髯白发,脾气上佳,是个一年到头都笑呵呵的可爱老头儿。
他慢悠悠地看了一眼乐无涯怀中所持剑刃,不卑不亢地笑答:“回赫连首领,此为礼器,未开锋刃,该是皇上赏给这位官员的。”
“哦。”赫连彻态度冷淡地偏过头去,碧色眼眸里一派审视的沉静,“我还以为是特特针对我们呢,看来你们对自己人,也是一样的小心谨慎。”
常遇兴何等老辣,立即觉察出此人话里有话,但究竟意欲何指,暂且不明。
他并不追问,只一边揣摩,一边微笑。
“若是如此小心,今夜的花灯会不如也省去吧。”赫连彻语气冷淡道,“今日,这一路走来,看那路边寥寥几座花灯,‘盛世气象’没能看出,只看出了‘小心火烛’。”
乐无涯没想到此人也有如此促狭的一面,不免偷偷瞥了他一眼。
赫连彻一头长发顺肩披散,乌密发间用红檀珠子编了一串小辫。
乐无涯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生了一头又厚又密的好头发,也喜欢给自己编小辫儿,但往往编到一半就累了,往桌子上一趴装死狗,撒泼打滚地要小凤凰帮他收拾残局。
到头来,还真让小凤凰练出了一手编发的好本事。
另一边,赫连彻也在用余光打量乐无涯。
……他眼神发直,不知道又寻思什么去了。
他指头作痒,掐住轻轻搓捻了几下,才忍下了往他脑袋上弹上一记的冲动。
那边,常遇兴倒是心下了然了:合着是觉得排场不够大。
尽管在他的安排下,今夜的花灯会只比一年一度的元宵花灯会规格低上一等,但既然赫连彻觉得不妥,为扬大虞国威,趁着天色未晚,还是能再安排一番的。
常尚书温和笑道:“赫连首领玩笑了,花灯还未全然布置完毕,才看不出热闹来。今夜上京不宵禁,欢娱整夜,正是为着大虞和景族的情谊长久不灭,场面自不会小。”
“是么?那我就等着看了。”
即使是在说客气话,赫连彻的眼神里也透着与生俱来的倨傲冷漠:“常尚书将来若有空闲,可拨冗到景族一行,参与一次燃灯节,便知何为千家